【茸米】Bearing Witness 15
黑帮后日谈背景。
这一部分的内容可以结合第8章回顾一下。
Chapter 15
米斯达被乔鲁诺硬生生抵在墙上的时候吃痛地叫了一声。可是乔鲁诺充耳不闻。相反的，他用一只手肘就将米斯达束缚住，将将卡在他颈部的位置，抵上的那一瞬间让他咳了一阵。这下，米斯达的伤口更疼了。
“疼吗？”乔鲁诺明知故问。米斯达才中了枪伤，要是总结原因，主要还是他大意。说白了就是活该，米斯达自己也认。但这不能成为自己被乔鲁诺此时此刻钳制在墙壁上的理由。更别说他接下来的出格举动。
“嘶……啊！！！”米斯达怎么也没有想到乔鲁诺把手指戳进了他的伤口里，缓慢但不轻柔，由浅入深般，在他肩头的位置，贯穿伤带来的撕扯与疼痛伴随着他手指的深入而逐渐的向难以忍受的刺激中蔓延，就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血，迅速沾染了所有。米斯达在乔鲁诺恶意行为下迅速出了一层薄汗，且全身肌肉无力发软。即便他现在在乔鲁诺的手肘禁锢中，也不由自主想瘫软到地板上。
“乔鲁诺，你妈的——”米斯达咬牙切齿的骂了出来，可是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真的是太痛了，比中弹的时候还痛上数倍。他不是刻意想哭，而是强烈的刺激带来的生理眼泪。可是米斯达骂完这句话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了，伤口已经没过了乔鲁诺的一个指节，他触碰到了射入米斯达身体内的子弹，恶作剧般的绞动着受损的组织和肌肉，鲜血顺着伤口流向他的手心，也更大面积地染红了米斯达的衣服。
可是即便已经触碰到了那颗伤害了米斯达子弹，乔鲁诺却没有将其为自己得力干将修补伤口的意图。在米斯达已经满头大汗，无力喊叫之际，他松开了米斯达，任由其沿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之后歪在一边，大喘粗气。完全没有搀扶他起来的意思。
“疼吗？”乔鲁诺居高临下的看着米斯达，再次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米斯达的喉头被堵得生疼，随便咳嗽一下就会继续出血，他用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肩头，一时间没有办法回复任何。乔鲁诺生气了，十分生气。米斯达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是当前状态的疼痛不会给他越挫越勇的鼓励，相反，他有点害怕此时的乔鲁诺。不是担心他不会给自己治疗这部分的伤口，而是自己在不守承诺的情况下，惹怒了乔鲁诺。
半晌，等米斯达大口呼吸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用沙哑的音色挤出来一个词：“不疼。”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可是米斯达并不在乎。乔鲁诺这样虐待伤员本身就是错的，不能在这种条件下示弱是米斯达的原则。乔鲁诺不会真的弃自己于不顾，这点米斯达百分之百的确认。
果不其然，乔鲁诺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你要明白那个干部对我们的价值到底有多重要。”他这次不再和犟脾气的米斯达就伤口的问题争吵。而是选择直奔主题，直奔他看着米斯达如此痛苦却不施以援手的背后原因。
“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米斯达已经可以坐直身子，他被靠着墙壁，有些虚脱地看着乔鲁诺，言语中充满着轻蔑和鄙夷。
“可是这是我们和哈特林的交易。这是我们的筹码。”乔鲁诺到米斯达近前，蹲了下来，和他视线持平。
“不不不，乔鲁诺，不是的。”米斯达轻笑了一声，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话我们要说清楚，这是你和哈特林的交易，这是你的筹码。不是‘我们’的。”
现在的米斯达不能长句子的说话，他总得在自己身体疼痛有所缓解的时刻断句，因此他欲言又止，什么刻薄话语都说不出来。乔鲁诺明白他的状态，既然都不去治疗了，就不会再狠心打断他的发言，只是蹲在一旁看着他，也不言语。
“哈特林故意来刺激我，让我去维罗纳。他知道我是一个性格冲动的人，尤其在这种事情上，这种……”米斯达停顿了一下，他不认为接下来的话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才停顿，主要是有点难以说出口，尤其是现在这种他出于下风的状态。
“哪种？”乔鲁诺凑近了米斯达，在看到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后，又保持回了礼貌的距离。
“……尤其在针对你的事情上。”米斯达看着乔鲁诺碧绿的眼睛，“我不是很理智。”
这个答案其实超出了乔鲁诺的意料范畴。
他没有想到米斯达的考量出发点到底来自于哪里，他想过很多答案，比如组织的发展，比如他本身对于哈特林的厌恶，比如他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的内核并不简单。可是唯独没有考虑过自己在米斯达心中的位置，居然是整个事件走向的最大内因。
这不是自己曾经预料到的答案。
“福葛曾经跟我说过，哈特林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具体不太对劲的地方就在于，他真的太熟悉我们的运作模式。所以——”米斯达还想接着说，但是一口气有点没有提起来，很快被乔鲁诺把话接了过去。
“所以你怀疑他在组织里面有了眼线？”
“也只是怀疑而已……我没有想过那么多，诺洛雷斯完全就是运气好碰上的。要是他只是一个不小心沾染毒品的臭小子，我也就只能送他去戒毒所而已。”
“你为什么这些都不告诉我。”乔鲁诺语调低沉，他在质问米斯达。
往往在这种时候，乔鲁诺和米斯达关系看起来才更有上下级的样子。每当乔鲁诺逼迫米斯达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米斯达无法逃避，也逃避不了。通常他只能如实回答，就像是不能对上司说谎的下属一样。也仅仅在这种情况下，乔鲁诺使用了这样的语气和态度，米斯达才会说实话。
米斯达也明白乔鲁诺这种做法的技巧性。他脾气倔，却不愿意真的为难乔鲁诺。这是唯独米斯达才能留给他的妥协。生气也好，沮丧也罢。无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出来，他起码对乔鲁诺说了真话。这是他想要的，米斯达定会做到。
“那你为什么去见哈特林这些事情也不告诉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部长来亲自来找你这件事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米斯达还是问出来了。
维罗纳原本在迪亚波罗时期存在有五个干部。按照最初哈特林所贡献的情报，有一个叫诺洛雷斯的干部在乔鲁诺掌权之后选择倒戈，并希望背叛同僚身陷囹圄之际得到教父宽恕。然而诺洛雷斯并不是真实存在于倒戈的可靠干部，相反，他是一个混迹于“热情”内部，熟知组织一切运作模式的卧底——阿利切。他的最大目的就是能复兴迪亚波罗的残党，致乔鲁诺等人于死地。他以昔日合作伙伴的身份联系哈特林，让其接近乔鲁诺，并贩卖虚假情报。目的就是引狼入室，完成对于“热情”核心人员的重大打击。米斯达就是首当其中第一个需要被解决的对象。
哈特林嘴上答应着诺洛雷斯，却在私下带着剩余的三个干部来到了那不勒斯。美其名曰为在没有乔鲁诺的拿坡里大闹一场，让他们元气大伤。而剩下那个被米斯达带回来的干部，才是哈特林真正所需要的人。诺洛雷斯潜意识中总会泄露一些自己不希望被外人察觉的情报，可是大脑的想法很多时候不受控制，加上在麻药的作用下并不是可以让他完全操作自己得到能力提升的替身。正所谓哈特林的“筹码”，北方权力分割下，唯一还让诺洛雷斯所忌惮，并予以囚禁的人，必定是有着令人感兴趣的东西。
然而所有的人，所有来自于维罗纳的人都在刚才被米斯达打死了。三个被哈特林带来的人，以及米斯达通过读取诺洛雷斯潜意识所带回来的第四个人。一个不剩的，死在了乔鲁诺的办公室。
“你这混蛋到底是有多瞧不起我才会隐瞒！”米斯达忍受着伤口的剧痛，喊出了这句话。可当他说完这句话时，上一秒还在渗血的地方，却已经被“黄金体验”所修复了。他可以感觉到久违的细胞快速生长，如同科普动画里画的一样，一生二，二生四。
也许乔鲁诺是对的，那个哈特林心心念念的，诺洛雷斯所忌惮的干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作用。他是一个自己方的筹码，有了他就可以和医疗部长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至于其他三个，确实都是哈特林送上来的肥鸡，乔鲁诺讨厌禽类，可是杀了他们确实可以起到震慑众人的作用——维罗纳的迪亚波罗势力也以不复存在。
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随随便便再放他们走了。就算这些人有的是替身，就好比诺洛雷斯那次，这都无所谓。干部都死在那不勒斯了，剩下维罗纳的人，谁再敢称干部，那就是自己给身上捆绑了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但是米斯达还是杀了自己辛辛苦苦带回来的“筹码”，现在的他因为失血，甚至有点记不清他的名字了，是“马齐奥”还是“马奇奥”来着？管他呢，谁让他要朝乔鲁诺放冷枪。什么狗屁筹码，完全就是维罗诺的残党一次有预谋的暗杀行动。
米斯达不能再留着这些人下去了。即便乔鲁诺还觉得可以作为谈条件的交换。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总在教训我，总在说我不知道轻重缓急，不知道如何保全自我……”米斯达想到这里冷笑了一下，“我看你才是这样的人。为了利益，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辛辛苦苦想保全你，不是让你最后拿指头戳我伤口的。”
米斯达说到这里，用手撑着地板，没有受伤的胳膊一使劲，整个人站了起来。弹孔处已经长的差不多了，刚才撕心裂肺疼痛在米斯达眼里已经是过眼云烟。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这身衣服还是之前去维罗纳穿的，回来之后里尔塔送过来了新的西装，只是他没有换。
既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米斯达也觉得没有什么再呆下去的必要。他回头看了看乔鲁诺，他像是一个有些泄气的气球娃娃，再听完米斯达的话后，没有半句回应。他也只是看着米斯达，沉默淹没了他一切的情绪，在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乔鲁诺眼睁睁看着米斯达不再回头，大步走出了房门。关门的那声巨响，也像是关上了他心中的某扇门。乔鲁诺抬起之前折磨过米斯达伤口的右手，沾染在指节上的血液早已经干涸结痂，变成了拉扯他皮肤的硬壳。他凑上去闻了一下，厚重浓烈的铁锈味直扑鼻腔，似乎干掉了之后味道更重了似的，一滴滴属于米斯达的血液，化作了他走之前丢在屋内的狠话，带着尖锐的刺，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乔鲁诺的全身各处。明明这和自己才残忍对待米斯达的痛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是他也好想此时的米斯达问自己一句“疼吗？”
乔鲁诺甚至没有觉察到福葛在中途进来过一次，只是等米斯达再度回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要掩饰一下尴尬的憔悴。也许也没有必要，因为迎接他的是一个飞奔过来的拥抱，小心翼翼却满怀热忱。此时的乔鲁诺就像是带着绒毛的小鸟，被米斯达的拥抱轻柔地呵护了起来。
“我想保全你，我想你好好的。”米斯达的手真温暖啊，就和他流淌的血一样带着撩人的热度。他轻轻摸着乔鲁诺的头发，像是两个受伤的孩子在互相安慰一般。
“是我太想你安全了。我不该隐瞒你。”乔鲁诺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米斯达的肩头，声音闷闷地，这样有一个好处，米斯达就听不出来自己的鼻音了。
“有你在，我不会有事。”
TBC
